顾淮安回头冲倪况使了个眼色,倪况立刻带人开始在每个菜鸟的床铺上翻找。
这样的搜查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。因为在这里参训的队员,没有休息日,没有通信,没有外出,更没有任何娱乐,报纸杂志书籍一律不准留,更别谈吃的喝的或者手机电话什么了。
副队长上尉倪况一直对这方面管理得很严,特种兵们冲上去,动作很粗暴,直接把他们叠得整齐的“豆腐块”掀扯开来抖散,枕头扔到地上,菜鸟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。
有人的帽子里抖出条巧克力,啪嗒掉在地上,倪况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去,拧了拧,冷声道:“带走!”
那名菜鸟就这样不甘心的揭下了钢盔,退出了训练营。
这时,一直站得笔挺的陆铮,微微皱起了眉。
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,他还在床上看素问的短信。情况紧急,他只来得及随手往枕头下一塞。这些天他一直藏得很好,就打算等手机没电了,就在训练营后面找个地儿,挖个坑把手机给埋了,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。可谁知今晚会临时抽检。
眼看特种兵快查到他的床前,陆铮的头上冒出了汗。
倪况是老特种兵了,眼色锋利,一眼即察觉陆铮的表情不对。
他大踏步来到陆铮面前,冷笑着说:“这个菜鸟的,我亲自来查。”
陆铮咬紧薄唇,退至了一边,让出位置。
倪况照例扯掉床单,抖散了被子,掀开枕头的手顿了一下,没有径直扔开,而是又迅速的盖了回去,回过头来,定定的瞧着陆铮的脸。
陆铮知道已被他察觉,低着头等待处分。他明白自己即将被退训了,可是眼底的那双军靴在他面前只停顿了一下,就走开了,耳畔是倪况的大嗓门:“动作快一点,查完了出去集合!”
一阵兵荒马乱后,有两个菜鸟因为私藏不属于军队的物品,被退训处分,摘下钢盔带了出去,其他人都列队站在营房外的夜幕下。几次下来,都人心惶惶,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。
顾淮安回头对倪况说:“野狼,把他们带到散打训练场去。”
“是——”
“全体都有!向右转——跑步走!”
菜鸟们吭哧吭哧从两位教官面前跑过,陆铮经过倪况身边时,侧过头,困惑的望着他。
倪况也在看他,眼神里露出精光,那表情分明在说:小子,当心点,下次别让我再抓到你!
等菜鸟们跑远了,顾淮安脸一沉,声色严肃:“况子,你胆儿可够肥的啊,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。”
倪况一震,本能的挺直了腰板,刚想打报告,忽然一想,他叫的自己是“况子”啊,要是正经事,淮安就会叫他的代号“野狼”。
于是就知道他不过摆摆上级架子,跟自己开玩笑。咧着嘴扯起皮来:“光说,我要是依法处理把他给开了,你才得跟我急吧?”
顾淮安一听,也绷不住嗤的一声笑了,拎着他肩上军衔笑道:“你倒是会揣摩上级心思。这么久了怎么才混个一毛三?”
倪况瞥他一眼,压根不甩他:“你操心自己的提干报告吧。大队长说了,今年要是再不给你升中校,他这个大队长就不干了!”
顾淮安一听也笑了:“老家伙,喝多了就犯浑,以后得盯着点他的酒壶子。”
说是散打训练场,其实就是一滩泥潭,几个特种兵站在上面,连踢带踹的,最后菜鸟们都滚了进去,啃了满嘴泥,混成一片,都成了泥人。
倪况和几个负责散打项目的资深特种兵沿着泥潭边巡视,时不时高喊:“你他妈的是女人么?给我打他!踢他!没吃饭么,手脚没劲?”
泥浆没有温度,又是在夜里,山区昼夜温差大,菜鸟们被裹了一身泥,个个都冻得浑身发抖,手脚哆嗦,又冷又饿的,还得卯起劲互相殴打,没一会儿,就有几个受不住了,高喊着要退出。
慢悠悠晃到这里来的顾淮安一听,举手鼓掌:“你是聪明人。”他指指自己的脑子,“一般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到这里来受罪,还有谁?想退出就打报告,我不会瞧不起你们。”
菜鸟们停下来,站在齐腰深的泥坑里仰头看着他,顾淮安站在坑上,那鄙夷的眼神,真真像看一群小鬼:“没人想退出?那就给我继续练!”转头又冷酷的对那几个特种兵说,“谁叫你们这么温柔的,要是没把他们练趴下,回头我就叫你们几个趴下!给他们喝点水!”
话一落,就有人拿起高压水枪,开始对着下面的人猛喷。菜鸟们措手不及,被冲得东倒西歪。
倪况举起腰间的56半,对着天空一阵急促的点射,大声吼道:“谁准你们停下来了,给我打!不把对方打趴下不准吃饭!”
呆滞了的菜鸟们如同被打了药,从泥坑里爬起来就又互相殴打起来,陆铮的对手,一个来自河北的硬汉,被泥浆糊住的眼睛里,燃起熊熊烈火,只听他对着坑上的特种兵们大吼一声:“我操你们妈——”然后腾空一脚,劈向陆铮的颈部!
嘭——
陆铮整个儿的飞了出去,溅起巨大的泥浪,栽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“好家伙!”倪况赞叹了一声,这一脚,明显的有功夫世家的底子,坑上好几个散打优秀的特种兵也都注意到了,关注起这个菜鸟。
唯独顾淮安不动声色,眉角微微一挑。